日本元旦

(资料图)

今天世界各地都过年，西方以公历1月1日元旦为新年，但对新年的重视程度不如东方。东方过新年以中国、朝鲜、日本、越南为代表，可和中、朝、越三国过农历春节不同，日本在过年时间上以西方公历为基准，节日名称上也不叫春节，而是叫“正日”，但是内容上却有拜年、压岁钱、买年货等东方春节的典型习俗，总的来说日本春节有点不中不西，不伦不类。日本过春节的习俗持续了千年，但在近代东方整体落后于西方的时代环境下，日本暴力废除东方习俗，结果遭到民间反对，就在这种背景下，日本国内出现了废除东方春节，以公历元旦为过年的四不像文化现象。 

一、千年汉俗

历法被当作一个国家政权正统的重要标志，在东方国家有很深刻的政治意义。历史上中国的历次改朝换代都有一项重要活动，那就是改正朔、易服色。这种习俗完全被日本抄袭过去。近代以前日本完全照抄中国，以中国发明的阴阳历（习惯上称阴历、农历，实际上阴历兼顾太阳、太阴和地球之间的关系，是一种阴阳合历）为国家标准历法。

新年参拜

今天认为日本用历法的时间是在604年，推古大王时期，由执政的圣德太子发起汉化改革运动，“始用历日”，用的是南朝何承天编写的永嘉历。随阴历传入日本的还有中国的传统节日，包括一月一春节、三月三上巳、五月五端午、七月七乞巧、九月九重阳，这五大节日也成了日本的传统。至1615年，日本幕府更是以法律形式确定了五节的地位。

7世纪中期，日本实行大化改新，仿照中国司天监设置阴阳寮，意图编写自己国家的日历。但因为日本科技落后，学艺不精，不会编日历，所以只能完全照搬中国日历。从政治上来讲，用中国日历就等于附属于中国，政治意味太过明显。

随着日本民族意识的崛起，至明代，日本的实际统治者幕府将军拒绝了明朝皇帝赏赐的先进的《大统历》，宣称自己脱离大明臣属。日本不用中国先进的日历，自己又编不出来，无奈只能用600多年前，诞生于822年由唐朝编写的《宣明历》。

《大统历》

至17世纪中期，鉴于《宣明历》误差实在太大，日本无奈只得大力发展自己的历法。安井算哲在幕府资助下，以元朝《授时历》为基础，通过校对中日经纬差距，篡改了《授时历》数据，终于在1685年连抄带编弄出了日本宣传的第一本独立自主的和历《贞享历》。自604年历法入日，至1685年，日本折腾了一千年，才算糊弄出了自己的历法。

到1844年，西学传入日本，日本人翻译法国人的《拉朗德历书》，将作者改成日本人，然后宣称日本编写出了更精确的历法，这就是日本人引以为傲的《天保历》。客观地讲，《天保历》是直接翻译的洋人书籍，所以其精确度的确很高，在翻译过程中，日本人又结合东方的阴历习俗，将之改为阴阳合历，所以《天保历》是日本“最后的太阳太阴历”。

日本《天保历》

二、汉俗等于落后，所以要文明开化

近代日本遭到列强入侵，在屡战屡败的背景下，代表日本的幕府被推翻，新的明治政府开始正视日本和西方的差距，并于1868年开始了明治维新。当年睦仁的《五条誓文》号称要“破旧有之陋习，基于天地之公道”。这里的陋习实际就是指中国习俗，也就是说，日本要革除一切中国习俗，完全倒向西方。在这种思想指导下，用了千年的中国习俗都被当作糟粕，是阻碍日本进步的垃圾，要全面抛弃。

1872年11月9日，明治睦仁发布了改历诏书，要求废阴历，改用西方公历，以阴历12月3日为明治六年1月1日，日本一切活动及政府、公立事业单位时间皆以此为基准。面对突然的改日期运动，由于涉及去中国化，日本拖沓的政府，突然高效快捷起来，但改历过渡时间仅有23天，以至于许多偏远地区都没有接到命令，所以当年的日本日期极其混乱，有的地方用公历，有的地方用阴历。实行千年的阴历和汉节在也就在短短的23天内在官方层面上被打倒、批臭、革除。

《走向共和》中的睦仁

突然改用西俗，日本百姓存在强烈的不适感，民间怨声载道。面对民间的质疑，日本公知阶层以福泽谕吉为代表，开始大肆鼓吹西方公历的好处。福泽谕吉写了《改历辩》，其行文逻辑和今天中国公知如出一辙，将以中国春节为代表的习俗和历法批臭，将汉俗和封建落后挂钩，将西俗和文明先进等同，文章最后喊出了公知最经典的逻辑“顺我者独立思考，逆我者已被洗脑”，其原文是“仅此一条， 便可作为区分日本国中的智者与笨蛋的区别了”。福泽的文章将用公历、废汉俗的人当作“用心的智者”，将用阴历、用汉俗的人当作“不学习的笨蛋”。虽然有政府行政命令的强制执行和公知的大肆鼓吹，但日本民间使用千年的汉历汉俗仍不可能轻易放弃。

三、废汉节

为了配合改历，日本对传统节日也进行了废止。1872年11月26日，明治政府发布新公告，禁止日历下注释“迷信活动”。所谓日历注释的“迷信活动”，今天中国的日历上还有，比如公历2023年1月2日，下边就会标注农历是十二月（腊月）十一，宜打扫，忌诸事不宜。在这里宜和忌就被日本当作迷信而明令禁止，被称为“不稽之说”、“除了二十四候及日月食外，皆是荒诞不羁，妨碍民智开达的东西”。

老版日历

到了1873年1月4日，日本发布公告，正式废除实行千年的以春节为代表的诸汉节，官方节日上设立神武继位的2月11日为纪元节，当代天皇的生日为节日的天长节（学的唐玄宗）。设立新节本无不妥，但废除汉节就具有强烈政治意味了，一方面是去中国化，另一方面则是对1615年幕府法律的反对。日本学者铃木正平将之称为“为了表明天皇对时间与空间的支配”，所以改历废节完全是政治的产物。

四、不伦不类的融合

改历废节后，西方历法并不被民众所接纳，民间出现了大规模反弹。1873年3月，日本福井县出现暴动，起义者的口号就是“废公历”，同年6月，鸟羽县也出现类似起义。面对突然改革的历法和节日，媒体界也有反对，《东京日日新闻》便写过一个小故事，说相亲的男女俩家距离很远，女方用公历嫁女儿，而男方却用阴历，结果毫无准备，弄出笑话。

日本节日庆典

和废公历同样难以接受的就是废汉节，甚至到大正年间，林若书在《改历的影响》一书中仍在骂“废止了五节等连孩子都知道的重要日子，去庆祝连官老爷都搞不清的天长节、纪元节”。可见日本对传统汉节的怀念。为了配合民情，日本民间就私自发行阴历，由于不被国家承认，所以被称为“幽灵历法”。1926年《读卖新闻》统计，自1872年以来，民间私发的“幽灵历法”累计200万部。 至1925年日本设立的特高科以“紊乱安宁秩序”为罪名，强行逼停民间不满的声音，这样作为战前日本法西斯重要节日的纪元节和天长节才深入民心，幽灵历法和汉俗也逐渐消沉。

文史君说

可以说废止春节和改用公历密切相关，完全是政治的产物。明治维新之后，日本要全面西化，驱逐中国因素，作为中国最重要的节日春节也就被彻底篡改。当然为了照顾国民感情，日本政府杂交中西，以西方元旦为新年，内容上则保留东方春节习俗，这种不伦不类的做法延续至今。

参考文献

肖义峰：《明治改历：政府和民间的博弈》，《鲁东大学学报》2020年1期。

李卓：《日本历法脱亚入欧与时间的近代化》，《世界近现代史研究》2011年版。

（作者：浩然文史·紫橘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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